啊！

【杜柔】北极星

ABO，末日

格薇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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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带着水汽的风吹过荒原。杜明坐在一座小土坡上，估算自己守夜的时间。

黑夜至少已经过去十三小时，在这样的夏天，还要等五个多小时才能见到太阳。格薇因作为宜居星球来说真的太小了，她唯一的大陆也太小了，丧尸病毒轻易地传播到另一边海岸，传播到墙内。

他不敢浪费电去用电子设备查看时间，整个星球的电力系统已经全部瘫痪，只在大型基地里保有一些。轮回更不敢浪费电力使用探照灯在夜晚行进，但如果是个北极星足够亮的夜晚，就可以往前走，去下一个充满了丧尸的研究所，拿命赌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研究资料。

 

格薇因北半球一年一百三十三日，有大约一半的日子下雨，剩下一半的夜晚里，有五十多天，北极星会灼得整个夜空发亮。

如果还有五个小时日出，那现在大陆最东端的兴欣已经天亮了。但在天亮后的两个小时里，还是可以见到北极星。

 

832年反扩张战争时是杜明第一次去东海岸，也是他第一次真正上战场。他救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唯一一支抗辐射针剂。将昏迷的人包扎好后，杜明才意识到这个士兵是个姑娘，鬼使神差地，他把母亲送他的一颗用名为“北极星”的矿物制成的项链留在她身上。

后来他想，那时候甚至不知道这女孩是敌是友。直到在兴欣见到唐柔，他才了解自己救的幸好是友军，与，这姑娘竟然是个alpha。

他一边惋惜唐柔对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印象，一边窃喜，她修长脖颈上那颗细小的白色晶石一直戴着，在训练场上折射着太阳光闪闪发亮。

但今夜没有北极星，厚重乌云掩盖了全部的光。

杜明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无所谓，反正他并不困，守多久都行。他现在庆幸唐柔不知道那项链是谁送她的，病毒爆发于轮回的研究所，所有人都将这场灾难归罪于轮回军部。但他也觉得唐柔不像是会在意这个的人，即使知道了这项链是轮回的人送的，她也照样会戴。

但这场灾难就是归罪于轮回。杜明不知道这背后有多深的阴谋，或许是别的星球在格薇因做实验，轮回唯二可能知情的人中江波涛已经死了，周泽楷什么都不说。所以这场灾难就是归罪于轮回，所以他们在这里无意义地送命。

现在的目的是从那所研究所的子研究所中找可能存在的资料。这些文件怎么可能不放在核心研究所呢？杜明想。但是核心研究所以轮回的现存实力无法攻入，他们能做的只有做这些几乎是送死，却必须有人做的事。

 

谁都不是很害怕。一是因为和队友们待在一起，并且周泽楷还在，虽然没有人能很好理解他的意思，二是因为谁都不愿提起的，轮回居民基地早已经被丧尸攻破，他们所有能失去的都失去了。

他坐在小山岗上，潮湿的风拂过脸颊，乌云低垂，像是在以前格薇因还没有战争的宁静夜晚。

格薇因太累了，那么多的战争，战争一结束就又爆发丧尸病毒，她在宇宙中这么弱小，这么疲累。杜明想，他也累极了，只觉得死亡是件无所谓的事，他也是，这座星球也是。

今晚没有北极星，他回忆里的唐柔像北极星一样耀眼，照亮一大片漆黑夜空。

 

“杜明。”

 

他迅速回头，讶然道：“将军？”

周泽楷轻轻地走过来，坐在杜明旁边，抬头望着北方，眼眸里映着乌云天。

“睡不着。”周泽楷说。

“我也不想睡觉。”

两个人就并排坐着，沉寂在安静的夜里。杜明觉得周泽楷这样就很适合，但自己这样跟人坐一起还一句话不说就很尴尬。

以前江波涛轻描淡写地说过“小周其实很好懂啊”。有时候杜明会这样觉得，但例如现在，就根本不行。周泽楷将他言行的细微改变都藏起来，像面陡峭的岩壁一样，不让任何人有任何了解他内心想法的机会。

杜明不想让脑子里出现一点有关江波涛的事，于是他没动脑子就开口打破了沉寂。

“将军啊，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出口他就紧张地看向周泽楷。他不知道轮回的这位少将现在是什么状态，是面对同伴，还是面对敌人，还是现在根本已经失去了差别。

周泽楷沉默了一会，说：“嗯。”

没有人急切地等着，他觉得杜明是随口问，所以自己可以思考很长时间。有充足的时间让他思考：怎样算是喜欢，有没有喜欢的人，现在还能不能说是喜欢，杜明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能不能跟杜明说自己的答案，会不会说错话。

 

在这个没有北极星的只能睡觉的夜晚，轮回才会有丧尸以外的话题吧。喜欢与否，对谁都并不重要，他们是要先于这颗星球而死去的。

杜明忽然很想将自己的思念说出来，他觉得无所谓了，在这样的天幕下什么都无所谓。周泽楷也没必要骗他，说是喜欢就是喜欢，周泽楷就不会不懂自己这种感情。 

“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兴欣的。”

周泽楷侧过头看他，安静地听。

“除了反扩张战争我们去兴欣的时候见过几面之外就只有那一次联合军演见过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么久。也有可能没有这么喜欢吧，只是我在瞎想。”

 

“嗯。”

 

“我应该算她的救命恩人吧？到兴欣的前一天我发现她的时候已经很危险了，每个人就一支的那个抗辐射的，我想都没想就给她用了。哎，说起来那时候救她都没管是敌军还是友军，看到有人昏迷想都没想就去救人。”

 

“瞎闹。”

 

“怎么能说是瞎闹啊将军？”杜明不满，“她可厉害了，之后带队打退好多墙内军队。”

周泽楷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杜明就继续说。

“我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喜欢她啊……到现在都忘不掉，甚至你知道吗，我竟然觉得只要她好好活着，我死了也没什么所谓，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这么……痴情？”

“没有，”周泽楷说，“都这样。”

杜明反复想了几遍，确定周泽楷的话就是他理解的意思：“你是说你也会这样？将军你……到底喜欢谁啊？”

 

“想他活着。”周泽楷不回答后面那个问题，也觉得自己可以不用解释为什么不回答，他就是不想说。

 

“我也想她活着啊，真不划来，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就再也见不到了。别人谈恋爱说的什么以后啊未来啊，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嗯。”

“但是啊……如果没有这些事，我觉得我们也没可能在一起……她也是个alpha，而且是看起来根本不会对我感兴趣的类型。还不如就这样比较好，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然后她一直活到一切结束又新生，别人跟她说杜明死了，她也不会难过。”

 

“她知道。”

 

“嗯？”

 

“唐柔，”周泽楷轻轻地没有什么情绪地叫出这个名字，这个在杜明心里翻涌到滚沸的名字，“她问江，项链，江说是你的。”

 

“将、将军？”杜明懵掉了，他感觉手脚都冰凉，“你们都知道！”

 

“活下去，”周泽楷说，“去见她。”